【作者】蔡如鹏
海洋馆的迅猛发展带来了极地动物的展示需求,它们以科考的名义被带回中国——《南极企鹅15000海里生死路》。
《中国新闻周刊》记者调查确认:中国第24次南极科考队回国时,带回了不少于20只的帝企鹅。这种珍贵的鸟类是企鹅家族中体型最大的属种,只分布在南极。在“雪龙”号抵达南极后,部分队员来到中山站附近的“企鹅岛”,借助直升机完成了围捕。队员人手抓帝企鹅运返大陆——至少四只帝企鹅冤死途中。
为什么要抓捕企鹅?
经过约15000海里、长达三个多月的制冷集装箱旅程,帝企鹅被运到大连老虎滩极地海洋动物馆,申请捕捉企鹅的单位则是大连虎滩海洋动物保护研究所。据老虎滩极地馆网站上的资料介绍,大连虎滩海洋动物保护研究所的所长正是该馆的总经理。
根据相关规定,南极科考队的组织、协调和管理工作由国家海洋局下属的极地考察办公室(以下简称极地办)负责。极地办一位负责人承认了抓捕企鹅一事,此事通过行政管理手段即可获准。
结束长达5个月的南极之行后,中国第24次南极科考队(下称24次队)乘坐“雪龙”号科考船返回了上海。
时值2008年4月14日晚,“雪龙”号靠岸后,队员们没有下船,在为次日的欢迎仪式做准备。夜幕中,有人从科考船尾卸下了3只白色的大集装箱。它们被装上卡车后,迅速离开了码头。
《中国新闻周刊》记者通过近1年的调查后确认:集装箱里是从南极捕回的帝企鹅,数量不少于20只。这种珍贵的鸟类是企鹅家族中体型最大的属种——成鸟身高可达1.3米,体重46公斤。在帝企鹅被发现之前,王企鹅一度被认为是最大的企鹅。但帝企鹅比王企鹅还高一头,因此得名。
这种鸟的珍贵,也在于只有在南极才能发现它的身影。而对于17种(也有鸟类学家认为是18种)企鹅中的15种,在其他地区——诸如澳大利亚,同样有种群存在。
《中国新闻周刊》记者获悉,这已不是中国南极科考队第一次动用“雪龙”号科考船往国内运送南极企鹅了。这些动物被送往的目的地,是近年来如雨后春笋般建起的海洋动物园。
(北京企鹅馆的企鹅,图片来源:北京动物园-企鹅馆)
企鹅岛上的围捕
一位参与帝企鹅捕捉的24次队队员对《中国新闻周刊》透露:捕捉行动安排在“雪龙”号离开中山站前往长城站的前几天。当时,“中山站的卸货任务基本完成,‘雪龙’号正准备前往长城站执行运输补给任务”。捕捉动用了直升机,直接参与者不到10人。
捕捉地点选择在中山站附近的一个“企鹅岛”。“其实,‘企鹅岛’并不是一个真的岛屿,而是指企鹅集中繁殖的区域。”2008年9月19日晚,上述队员对《中国新闻周刊》记者称,“(24次队)一共捕了两次,每次时间都不长,大约半天。”
据这位队员回忆,“企鹅岛”虽然离中山站只有几十公里,但从陆路前往并不方便。捕捉时队员们先乘直升机到“企鹅岛”,然后把捉到的帝企鹅装上直升机,“一趟一趟地运回‘雪龙’号”。
捕捉帝企鹅不需要专门的工具,但要有些技巧,因为“它比咱们有劲,个头大,跑得又快”。通常,队员们会站成一圈,把帝企鹅围在中间,然后“一个人在前面逗,其他人从后面扑上去,把它摁倒”。
接受《中国新闻周刊》采访时,另一位参与捕捉的24次队队员描述了抓捕过程。“不能逮翅膀,只能捉脖子,否则摁不住它,它力气大得可以拖着两个人在冰面上跑”。有些帝企鹅被摁倒后也不会束手就擒,而是用腹部贴着冰面拼死滑行,“人趴在它身上就像坐冰船一样”。
捕捉的时间和地点都是事先计划好的。一位长期从事南极企鹅研究的鸟类学家对《中国新闻周刊》称,帝企鹅是唯一在南极内陆越冬并繁殖后代的企鹅。每年夏季(南半球的1~3月),它们会分散在南极大陆沿岸,到海洋中觅食。冬季来临前的4月,性成熟的帝企鹅会跋涉近百公里,从四面八方前往南极内陆的聚集地(即“企鹅岛”)繁殖后代,直到来年春季离开。
帝企鹅之所以会选择冬季在寒冷的南极内陆繁殖后代,鸟类学家认为,或是为了躲避它们的天敌海豹、贼鸥捕食幼企鹅,提高成活率。一位知情人对《中国新闻周刊》记者解释道,选择在12月中下旬捕捉帝企鹅,是因为“那个时候,‘企鹅岛’上帝企鹅的数量最多”,“如果再晚几天,它们就都回海边去了”。
逮住的帝企鹅先临时装进编织袋里,然后扎好口放在直升机座舱里,后运回“雪龙”号。一位参与运送的24次队队员在电话里告诉《中国新闻周刊》记者,参与运送的“直9”直升机有效载荷接近两吨,除两个驾驶员外,机舱还可坐8~12人。运帝企鹅时,“后面坐人的椅子全部卸掉,可以腾出一个1.9米宽、2.3米长、1.5米高的空间,每趟大约能运10只(帝企鹅)”。
在记者的追问下,这位队员透露,前后两次行动“直9”在“雪龙”号和“企鹅岛”之间一共往返了七八趟,除去几趟载人外,运回的帝企鹅“有40只左右”。前述参与捕捉的一位队员也证实,在他参加的那次捕捉行动中,“共逮了20多只”。
15000海里生死路
运回“雪龙”号的帝企鹅立即被关进冷冻集装箱内饲养。这种集装箱与普通集装箱不同之处在于多了一台制冷设备,可以使箱内温度维持低温,以保证企鹅的存活。“(冷冻集装箱)里面就像个大冰柜。”一位在“雪龙”号上工作的24次队队员说。
2008年7月28日,《中国新闻周刊》记者在上海采访了两位在“雪龙”号上工作的队员。他们回忆说,这样的冷冻集装箱一共有3个,“就放在‘雪龙’号船尾的甲板上,大致在3号舱的位置,因为远离生活区,一般很少有队员过去,只有一名专门负责饲养的队员每天去喂食、打扫卫生”。
2007年12月23日,这些冷冻集装箱随“雪龙”号一起离开中山站,前往长城站。据船上的队员回忆,靠岸后,冷冻集装箱被卸下船,暂时安放在长城站内,等到“雪龙”号从阿根廷返回长城站后,再吊装上船。此后,冷冻集装箱就再没有离开过“雪龙”号,直到2008年4月14日回到上海。
就这样,这些大鸟的旅途开始了。它们在集装箱内,从南半球到北半球,航行里程超过15000海里(1海里=1.852公里),期间还要数次穿越风大浪高的西风带,经历的艰辛可以想见。
在自然界,帝企鹅主要以海洋中的甲壳类动物为食。一位在船上工作的队员则表示,被捕的帝企鹅的食物是小黄鱼。“但由于惊吓,很多企鹅起初不肯吃东西。负责饲养的队员没办法,只好双腿夹着它们的脖子,用手掰开它们的嘴,硬往里面塞”。帝企鹅的另一个特点是,它们属于群居性动物,脱离群体就会变得焦躁不安,甚至不愿生存。
一位知情人告诉《中国新闻周刊》记者,“雪龙”号之前运送帝企鹅,就有一次因为经验缺乏,照顾不当,三四只死在途中。“当时,把它们养在船上的游泳池里,加了些冰块。可船还没到澳大利亚,(企鹅)就不行了”。
为了把帝企鹅安全运送回国,24次队负责照看的队员用尽心思。每天,他都会喂两次食,清洗冷冻集装箱内的粪便,然后用消毒水打扫干净,“怕它们感染上南极没有的病毒”。实际上,国内还有一个“智囊团”在为他们出谋划策。“他们几乎每天都要用船上的铱星电话沟通,商讨饲养遇到的麻烦。”一位在“雪龙”号工作的队员说。
即使如此,还是难以完全避免帝企鹅的死亡。这位队员告诉《中国新闻周刊》记者,有一只是因为死活不吃东西最后饿死。
(北京企鹅馆的企鹅,摄影作者: 奇小怪 )
目的地:大连老虎滩极地馆
2008年4月16日,《中国新闻周刊》记者在大连老虎滩极地海洋动物馆(以下简称老虎滩极地馆)见到了那3辆由上海驶来的卡车,车牌号分别是辽B7046挂、辽B7047挂和辽B7022挂。
当晚6点左右,卡车载着白色的冷冻集装箱从员工出入的侧门驶进园内,停在老虎滩极地馆门前。《中国新闻周刊》记者随即跟了进去,看见一台红色的吊装机已等候在那里,二十多个工作人员正准备把集装箱从卡车上卸下来,集装箱后的制冷设备仍在轰轰作响。
正值黄昏,游客大都已离开,记者很快被工作人员认出并遭到盘问。表明身份后,工作人员强行检查了记者携带的照相机,在确认没有拍照后,要求记者“立刻离开”。记者在离开时,发现工作人员中有一位穿着醒目的红色南极科考服,胸前印着“中国南极科考队”的字样。后经记者向几位24次队队员和该馆的员工核实,这位老虎滩极地馆的工作人员正是24次队负责饲养帝企鹅的那位队员。
被“请”出大门后,《中国新闻周刊》记者爬到上附近的山坡,远远观看。这时工作人员停止了吊装,直到天黑才继续作业。吊装机巨大的轰鸣声和灯光在寂静漆黑的夜晚格外清晰,一直持续到晚上8点才停止。
开放于2002年4月28日的老虎滩极地馆,是中国第一家以展示极地动物为主的海洋公园。在这个建筑面积35000平方米的场馆里,豢养着白鲸、北极熊、海象、企鹅、北海狮等多种极地动物,据称是中国拥有海洋动物最多、展示极地动物品种最全的场馆,还曾被上海大世界吉尼斯总部授予“大世界吉尼斯之最·规模最大的极地海洋动物馆”。老虎滩极地馆同时也是大连市唯一一家国家5A级旅游景区。
这家极地馆是由新加坡西瑞克石油公司、大连海昌集团和大连虎滩乐园投资4.7亿元建造。目前,总经理一职由海昌集团副总裁担任,该集团的经营领域同时还涉及石油贸易、船舶运输和房地产开发。
帝企鹅抵达老虎滩极地馆的第二天,《中国新闻周刊》记者再次进入馆内采访。3只集装箱仍然停放在园内,几个工作人员正在清理,箱子底部堆满了黄绿色的粪便。馆内几位动物饲养员向记者证实,头天晚上馆里的确“刚刚进了一批企鹅”。
“现在我们只有一只帝企鹅,是馆里的宝贝。但过不了多久,就会建一个独立的企鹅馆,到时会有很多的帝企鹅展出。”一位工作人员对记者说。对于筹建企鹅馆的事情,2008年4月15日的《半岛晨报》和4月16日的《大连晚报》均作了报道。在馆内一间会议室,记者看见一幅画在黑板上的企鹅馆建设草图,图中详细注明哪里是馆舍,哪里铺石子路……
老虎滩极地馆一位负责市场推广的工作人员向《中国新闻周刊》记者坦言,该馆属于展示观光性景点,经营压力很大。“因此,需要不断引进新的物种,才能吸引更多的观众”。
截至记者发稿时,老虎滩极地馆的企鹅馆仍在建设之中,而那批帝企鹅也还处于“封闭饲养阶段”。2009年3月23日,该馆负责饲养的工作人员拒绝了《中国新闻周刊》的采访要求,只是说目前它们“状态良好”。
海洋馆成长背后:极地动物价值飙升
中国南极科考始于20世纪80年代初,1984年派出了第一次南极科考队。如今,每年11月前后都会有一支科考队前往南极,并于第二年4月返回。南极科考队的组织、协调和管理工作由国家海洋局下属的极地考察办公室(以下简称极地办)负责。国内任何单位或个人如需搭乘“雪龙”号前往南极从事科考及其他活动,都必须事先向极地办申请,并获得批准。
在接受《中国新闻周刊》记者采访时,极地办一位主要负责人确认了24次队捕捉帝企鹅一事。他说,捕捉行为是“经过专家评审,符合(南极)条约规定并颁发了许可证的”,因为“这是用于极地科普教育”。这位负责人同时承认,国内多家海洋馆都曾向极地办提出过类似的申请。
依据南极条约体系中的《关于环境保护的南极条约议定书》(也称为《马德里议定书》),在南极捕捉动物需要主管当局颁发书面许可证。许可证应注明捕捉的目的、时间、地点、种类、数量、执行人及其工作单位。
该条约规定:捕捉许可证只有在下列条件下才应予以发放:为科学研究或科学信息提供标本;为博物馆、植物标本室、动物园、植物园或其他教育或文化的机构或用途提供标本,以及有关人身安全或者船舶、航空器或具有较高价值的设施和设备的安全或者环境保护的紧急情况。中国政府1991年10月4日签署了该议定书,并于1998年1月14日生效。
《中国新闻周刊》记者调查获悉,极地办确实给24次队颁发了一份许可证,准许大连虎滩海洋动物保护研究所的工作人员参加24次队,在南极获取帝企鹅20只以及企鹅蛋100个。
大连虎滩海洋动物保护研究所在捕捉申请书中称,该机构是大连市城建局出资建设的以极地濒危动物为主要研究对象,以科学饲育繁殖动物为主要目的的科研场所。但《中国新闻周刊》记者调查发现,这家研究所与老虎滩极地馆的关系极为密切。据老虎滩极地馆网站上的资料介绍,大连虎滩海洋动物保护研究所的所长正是该馆的总经理。
“国际上对南极企鹅有极其严格的保护措施。”中国自然科学博物馆协会水族馆专业委员会一位负责人说,“因此,(这些动物)在国内非常罕见,观众的热情一直很高。”据《北京晨报》《北京青年报》等多家首都媒体报道,2002年4月大连圣亚海洋世界曾在北京与中国科技馆联合举办了“圣亚极地之旅暨南极企鹅中国首展”,免费向观众展览10只南极企鹅(3只王企鹅,7只巴布亚企鹅)。当时参观的队伍排出上百米,观众人数创下科技馆日接待的最高纪录。
这位负责人对《中国新闻周刊》记者说,自20世纪90年代中期至今,国内海洋馆的数量急剧增加,“现在已达到七八十家,1994年还只有十几家。2002年后(海洋馆)又开始追求极地动物,导致了极地动物价格在中国一路上扬。”记者在老虎滩极地馆了解到,该馆此前那只帝企鹅价值30万美元。
南京海底世界一位负责饲养帝企鹅的工作人员告诉《中国新闻周刊》记者,帝企鹅由于个头大、体型漂亮,而且终生生活在南极,因此“比其他企鹅更具观赏价值”,“(帝企鹅)是我们的镇馆之宝”。据《中国新闻周刊》记者了解,目前中国大陆仅南京海底世界和老虎滩极地馆两家海洋馆拥有帝企鹅。
一位知情人告诉《中国新闻周刊》记者,南京海底世界的帝企鹅是从(北京)太平洋海底博览馆交换过去的,太平洋海底博览馆的工作人员曾参加21次队前往南极捕捉过帝企鹅。
这位知情人说,近几年,国内海洋馆在引进极地动物方面遇到了很多困难。“目前主要是从国外购买。美国、日本50多年前就开始捕捉企鹅,现在已经可以人工繁殖,但中国还做不到,只能花大价钱去买。”
而上述极地办那位负责人告诉《中国新闻周刊》记者,对参加科考队去南极捕捉企鹅的单位,他们“不收任何费用”。
南极活动:“这些行政手段可以控制”
南极环境保护委员会(CEP)主任尼尔·吉尔伯特在接受《中国新闻周刊》的电话采访时说,各签署国在条约许可范围内,有权自行决定是否捕捉南极动物,但应该严格控制数量,并进行相应的环境影响评价。不过他同时说,《马德里议定书》对捕捉的数量没有具体的限制。
一位熟悉国际法的专家告诉《中国新闻周刊》记者,《南极条约》及其附属条约对各缔约国的国民并没有强制约束力。各国政府需要通过制订国内法来执行条约的具体条款及其他补充协定。目前,大多数协商国都制定了相应的国内法,比如澳大利亚的《南极条约法案》、美国的《南极保护法案》等,不过中国的立法尚在进行中。
极地办一位工作人员对《中国新闻周刊》记者说,中国之所以还没有立法,一个原因是“中国人在南极的活动范围有限,规模小,通过极地办的管理和监督这些行政手段完全可以控制”。
据他介绍,中国政府一直致力于出台一部保护南极环境的法律。事实上,从20世纪90年代就开始推进相关的立法工作,2001年草案就已经撰写完毕,现在已被有关部门列入了日程。这位工作人员说,尽管现在中国还没有关于执行《南极条约》及其附属条约的国内立法,但是自从中国1983年加入《南极条约》后,“我们一直完全按照条约组织所有的南极科考活动”。
据《中国新闻周刊》了解,在相关的法律出台前,界定有关活动是否违反《南极条约》及其附属条约,目前仍主要由极地办说了算。但南极和南大洋联盟(ASOC)主席吉姆·巴恩斯在给《中国新闻周刊》记者的邮件中表示,希望中国能够尽快立法。ASOC另一位官员里卡德·劳尔则对中国南极活动的环评工作提出了建议——他在邮件中说,“(中国)对一些科考项目进行了环评并通报了结果,但可以说得再清楚些。”
劳尔随信给《中国新闻周刊》记者转发了一份中国提交给《南极条约》协商国秘书处的2007/2008年度报告。在这份报告中,大连虎滩海洋动物保护研究所在南极的活动被描述为“收集南极企鹅蛋”。 ★
(王艳、李佳对本文有贡献)
南极资源属于谁?
南极,一块拥有大量淡水资源、生物资源、矿产和油气资源及科学研究资源的神秘土地。40多个缔约国签订的不同条约,在很多方面对人类在南极的活动进行了约束,旨在保护这块尚处于原始状态的大陆的生态环境。但另一方面,在条约许可的范围内,各缔约国也在竞相研究南极、利用南极资源,甚至在某些领域竞争已经达到白热化的程度
本刊记者/ 蔡如鹏
位于地球最南端的南极洲,是这个星球上最偏远、最寒冷的大陆。恶劣的自然环境和遥远的地理位置,使得人类直到18世纪末才发现这块白色的陆地。
同时,南极也是人类了解最少的地方。在过去两百多年中,人们才逐渐认识了这块总面积为1390万平方公里、相当于中国和印巴次大陆面积总和的陆地。除了丰富的海洋生物资源外,铁、铜、铅、锌、金、银等多种矿产资源也被陆续发现,其中还包括具有重要战略价值的钍、钚和铀等稀有矿藏。
据科学家估计,南极还是一个能源“聚宝盆”。比如在罗斯海、威德尔海和别林斯高晋海蕴藏着150亿桶的石油,以及3万亿立方米的天然气。在东南极洲煤田面积达25万平方公里,大约蕴藏着5000亿吨煤。
所以,在探险过程中,不少国家都对南极提出了“领土主权”要求。
1908年,英国首先宣布对包括南极半岛在内的扇形地块及其水域拥有主权。随后,澳大利亚、新西兰、法国、智利、阿根廷、挪威也先后提出领土主权要求。其中,阿、智、英三国要求的领土互相重叠,互不承认他方的主权要求。
到20世纪40年代,上述七国已对83%的南极大陆提出了领土主权要求,由于“分赃不均”,致使南极大陆成了多种矛盾的焦点。当时,两个“超级大国”——美国和苏联也不承认任何国家对南极的领土要求,同时保留他们自己对南极提出领土要求的权利。
1958年10月,为了避免矛盾激化,当时参与南极考察的12个国家在美国的倡议下,召开了一次南极会议,商讨合作事宜。但会议进行的异常艰难,直到14个月后,各国才达成一致签署了《南极条约》,并于1961年6月23日正式生效。
一位熟悉南极事务的中国专家对《中国新闻周刊》说,《南极条约》只有14条,内容非常简单,也很宽泛,核心在第4条“冻结了对南极任何形式的领土问题,不承认也不否认对南极的领土主权要求”,并在此基础上规定南极只用于和平目的,不应成为国际纷争的场所和对象。
《南极条约》是一个开放的体系,任何一个国家都可以自由地加入,成为南极条约的缔约国。
但与其他国际条约不同,《南极条约》规定,有关南极事务的一切决定都是由协商国共同做出,一般的缔约国没有参加决策的权利。
《南极条约》12个原始缔约国在协商会议上有表决权,是当然的协商国;而其他的缔约国,按照条约的规定,只有在南极进行了实质性科学考察活动后,才能成为协商国,具有表决权。目前,在46个缔约国中有28个协商国,18个非协商国。
1983年5月9日,中国第五届全国人大常委会通过了加入《南极条约》的决议。6月8日中国驻美大使向《南极条约》的保存国美国政府递交了加入文件,中国正式成为南极条约的成员国。1984~1985年间,中国开始了第一次南极科考,1985年10月7日成为南极条约协商国,对国际南极事务拥有了发言权和决策权。
随着人类在南极活动的激增,《南极条约》的内容也在不断地丰富。该条约规定,每次在协商会议上通过的措施都被当作是对条约的补充——其中包括1972年签订的《南极海豹保护公约》、l980年签订的《南极海洋生物资源保护公约》,以及于1991年签订的《关于环境保护的南极条约议定书》。《南极条约》和上述公约以及在历次南极条约协商会议上通过的具有法津效力的l60多项建议措施,统称为南极条约体系。
这些公约背后,是人类早期对南极资源的疯狂掠夺。
据上述专家介绍,人类早期发现南极就是因为捕鲸、追逐海豹,逐渐找到了这里。早在19世纪末,大批的捕猎者怀着去南极发大财的强烈欲望,乘船南下,疯狂地猎杀毫无反抗能力的海豹,甚至在南极建立加工场,收集海豹的皮毛和油脂。有统计显示,仅在南极乔治亚岛,从1780年至1880年的100年间,就有120万头毛海狮(海豹中的一种)被猎杀。到19世纪末,南极洲的毛海狮几乎绝迹。
为了不让毛海狮的悲剧重演,制止大规模毁灭性捕杀南极海豹的行为,南极条约协商国通过了《南极海豹保护公约》,并于1978年4月生效。该公约对每一种海豹每年可以捕获的最高限额进行了严格的限制。
《南极海洋生物资源保护公约》的出台,则是由于20世纪70年代,日本与苏联成为南极磷虾最大的捕捞国,严重威胁到南极生态系统的生物链基础。
然而在南极条约体系中,“现在起作用最大的还是《关于环境保护的南极条约议定书》”,该议定书也称为《马德里议定书》。上述专家说,“如果说《南极条约》开启了南极的和平时代,那么《马德里议定书》则开启了南极的规范管理时代。”
在这位专家看来,《马德里议定书》内容丰富,从不同的角度细化了对南极的环境保护规定,包括环境评估、动植物保护、废弃物处理、海洋污染、特别保护区等多个方面,“实际上,把南极变成了世界上最大的保护区”。
《马德里议定书》在很多方面对人类在南极的活动进行了约束,旨在保护这块尚处于原始状态的大陆的生态环境。但另一方面,在条约许可的范围内,各缔约国也在竞相研究南极、利用南极资源,甚至在某些领域竞争已经达到白热化的程度。
上述专家说,南极除了蕴藏着大量的淡水资源、渔业资源、生物资源、矿产和油气资源外,事实上,更包括丰富的科学研究资源。一些国家已经从传统的捕获生物资源,转向经济价值更高的基因资源开发。比如,美国科学家已经对生活在南极冰冻海域的一种鱼类进行研究,发现了抗冻基因。
据统计,截至2006底,各缔约国已经在南极建了82个科考站,其中常年站47个,夏季站35个,可容纳大约2500人开展科考活动,每年全球赴南极的科考队有三四十支之多。
中国在南极是迟来者。20多年来,中国政府始终倡导积极开展国际合作,和平利用南极。科考队员克服重重困难,在南极先后建立了长城站、中山站,实现了中国南极考察事业从无到有的跨越。不久前,昆仑站的建成不仅标志着中国从极地考察大国向极地考察强国迈出了具有国际影响力的关键一步,也是中国为人类探索南极奥秘作出的又一个重大贡献。
但在复杂、激烈的国际竞争中,如何在南极条约体系许可范围内,加大对南极资源的利用,维护本国利益,仍是包括中国在内的所有46个缔约国共同面临的考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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