鸟类学博士周忠和

他,是从大洋彼岸飞回来的鸟类学博士;他,是孔子鸟的发现者之一。他就是中国著名的古鸟类学家周忠和。周忠和,1965年生于江苏省江都市。1995年赴美国堪萨斯大学(UniversityofKansas)进

他,是从大洋彼岸飞回来的鸟类学博士;他,是孔子鸟的发现者之一。他就是中国著名的古周忠和。

周忠和,1965年生于江苏省江都市。1995年赴美国堪萨斯大学(University of Kansas)进化生物学系学习古鸟类学,获堪萨斯大学博士学位。1999年9月,他回到原单位——中国科学院古脊椎动物研究所。

鸟类学博士周忠和

周忠和

对搞研究的人,我始终报有一种“陈见”。他们热爱他们的专业,生活对他们来说就是在野外考察、挖掘,在实验室的显微镜下研究、推断,间或在学术会议上宣读一下论文、报告,他们生活在现实生活中,可又离现实很远,离人群很远。对周遭发生的一切,他们完全可以漠然处之。他们最关心的永远只是各个地质年代的标本。

对周博士的采访,使我对研究者的看法完全扭转。从他的形象上,一件红T恤,一条宽松的短裤,坐在转椅上晃来晃去的神情都告诉你他无异于北京街头任何一个时尚青年。从他对人的态度上,他并不像一个一头扎在古堆里的老学者那么僵硬,他会到他办公室楼下接你,他会殷勤地为你冲饮料,甚至还能就你的住处、单位同你拉家常。一说起他的鸟,他更是神采飞扬,像展示自家宝物似地,揭开一块块盖在鸟上的红布,得意地告诉你这一块块的来历、身价。让我这个原来对一窍不通的外行,也被他周围的这个神秘世界深深地吸引。

搞化石研究,肯定要回国搞

我在国内时是专门研究鱼化石的,后来慢慢对古鸟化石产生了兴趣。从1990年起,我的研究方向就转向专门研究鸟化石。那时候,中国境内挖掘出的鸟化石相当少。1995年以后,说得夸张点,鸟化石像火山爆发似地从地下“涌”出来,特别是辽西一带,几乎每年都从地下发现新的物种。

我这个领域,一个重大发现本身就是一个极有价值的成果,这就同物理学实验中偶尔发现一个新粒子一样,意义非凡。

既然研究材料都在国内,要搞研究,肯定是要回国来的。你不可能把化石拿到美国去研究,更不可能让人把挖到的标本送到你那儿。做为一个古生物学家,很大一部分工作是自己亲自到现场挖掘、采集研究标本。从我这个学科来讲,这个学科对先进技术、设备的依赖程度并不大。简单的显微镜、扫描仪、CT设备就足够了。

说起来,我们现在用的研究设备也并不比国外差。前天我在秦皇岛的一个国际鸟类会议上做报告时,发现在我之前发言的两个人,一个是美国科学院院士,另一个是英国皇家学会成员,用的都是老式幻灯机。他们看了我带去的多媒体投影仪放出图片的效果时,惊叹不已,说:“想不到中国人用的设备这么精良。”

1999年6月,我刚拿到古生物学博士学位,9月,我就回国了。回来以后,发现国内条件出乎意料得好。尤其是研究经费,对我这个学科来说,已经是相当充足的了。做为中科院“百人计划”资助的重点学科,我一下子就拿到了200万元的研究经费。在美国,要申请到这么大一笔经费,几乎是不可能的。像美国国家研究基金这类由政府提供的资金帮助,只有美国公民才有资格申请。

由于国家现在对鸟类研究相当重视,也是因为中国在古鸟类研究方面产生了巨大的国际影响。近几年,国家对这个学科的投入不断增加,算起来已经达到上千万。科技部的973项目每年只给十几个基础性研究项目提供经费,古生物领域就能得到300多万的资助。当然也有不尽如人意之处。就是我们科研人员的生活条件较国外同行逊色了很多。国外普通教授每年有6~8万美元的薪金,有名的年薪高达10万。可我们院的一个院士每个月只有一千多元的固定收入。其实我们这些搞基础性研究的,并不奢望住别墅、开洋车。但如果国家把我们的收入同工作价值稍稍平衡一点,可能我们工作起来会更心平气和一些。

用现代的方法揭开远古的奥秘

从回国以后一直到现在,我都在做鸟类方面的研究。这个课题在学术界一直有很多争论。一个长期流行的观点是鸟是由在地上奔跑的进化而来的。理由是因捕捉昆虫而不断拍打前肢,逐渐前肢就演变成赖以飞翔的翅膀。我在Kansas大学的导师就是这一观点的坚定支持者。

我通过对一系列小型和古鸟化石的研究,发现了一种中生代小型兽脚——尾羽龙,而且化石材料也证明尾羽龙具有爬树的本领,栖息在树上,身上长着羽毛。它通过树间滑翔而锻炼飞行能力,最终进化成鸟类。可以说这是一种介于和鸟之间的过渡类型,而且很可能它就是现代鸟的祖先。

这样,我和导师在鸟类上就有了重大分歧,今年6月的国际古鸟类大会上,他还笑“骂”我是他门下的“叛徒”。当时美国CNN转播了我在会上同我导师的“唇枪舌战”,很多记者不明白我们的关系,还纷纷调查,猜测谁是我读博士时的导师。

我觉得做研究的人,最基本的素质就是能独立思考,而且一定要有自己的观点。为一个学术观点,同老外争得面红耳赤,或写文章批驳我不认同的结论,对我来说是家常便饭。对同一现象,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理解,要敢于把你的设想、观点提出来,同别人交流。真理是越辩越明的,而且,越是这样,别人才会越尊重你、重视你。在2000年举办的现代鸟大会,邀请我这个搞化石的做大会主题发言,而且我是被邀请发言的十来个成员中唯一一个中国人。

我在1994年和另一位古生物学家一起,发现了我国第一件孔子鸟化石。我就从对孔子鸟化石的研究着手,分析它的生活习性,是在树上生活的还是在地上跑的;它同始祖鸟有着什么样的渊源关系……在一次研究中,我偶然发现了一件很意思的事,就是鸟的脚爪子上呈现出一种规律,生活在树上的鸟,一般脚趾头到脚爪关节处的长度要长一些,而在地上跑的鸟,这段距离则相对短些,为了证明这是个普遍规律,我跑到鸟类博物馆,拿尺一只一只测量不同鸟爪子的这截长度,统计了一百多组数据,最后的结果证实了我的结论,这样,以后就完全可以凭脚爪上的这一特点,判断这种鸟曾经是生活在树上还是陆地上。其实往往就是这么小的细节中,蕴含着很大的生物学意义。这种发现往往比化石本身的发现更艰苦、更有价值,也是我认为自己的研究中最引以为豪的成果。

还有一点值得骄傲的是,我研究化石的同时,也很注重现代鸟的特征研究,并在两者之间寻找一座桥梁,以互相启发。这属于一种学科上的交叉。研究化石的不能眼睛只盯着化石,对现代的东西一无所知。我们古生物研究有一个现实主义原理,即现在是过去的钥匙,要学会用现代知识揭开远古的奥秘。

我的这个结论不仅可用在鸟类起源探索中,它可以推而广之,比如用在研究人类的进化和其他哺乳动物的进化上。我估计,搞人类起源研究的人会从我的这一发现中得到启发。

北京的古鸟类大会引起了《Science》的关注

中国的古鸟类化石资源是全世界最丰富的,尤其是年代很早的鸟。中国出土的鸟化石上显示,像那些翅膀上长着爪子,嘴里还有牙齿的古鸟,至少是中生代的。国外这一年代的化石,全加在一起也没有我们的一小半多。

6月在北京举行的第五届古鸟类与进化大会,有来自各国的科学家70多人参加。英国知名的科学家杂志《Science》、《Nature》都派记者跟踪采访。虽然这一领域的研究员并不太多,但仍产生了很大的国际影响。据我所知,有二三千人参加的国际地质大会,都没有吸引那么多的国际知名媒体的关注。我是这一届大会的秘书长。《Science》在大会开幕五天后就发表了一篇我的报告,阐述了我对鸟类起源的一些观点。这次会议对我国古鸟类学者近几年取得的一系列轰动世界的重要发现,大为肯定。不客气地说,中国古生物领域的研究在国际上算是领先一步的。

的古鸟化石还给我们!

也正是因为中国近几年出土那么多有巨大科学价值和知名度的化石,这些化石的发掘地——辽西一带就成了农民乱采乱挖的重灾区。当地人乱采乱挖,然后任意拼贴、糊裱不仅破坏了化石,而且对我们的研究造成很大的麻烦。化石出土的地质层位往往为我们的研究提供重要的信息。就像判断一件文物出自唐代还是宋代,单凭文物本身很难鉴定,需要结合出土现场的一些情况判断,我们去现场挖掘,就能获得这方面的第一手情况,进一步研究会容易很多。而经过农民私自挖掘后,辗转到我们手里的化石,由于缺乏原始材料,要知道它究竟是一亿年前,还是三、五百万年前的,就相当难。

不仅如此,农民挖出的化石并不是交给国家,而是被许多不法商人收购后,转手倒卖,牟取暴利。国内的不法化石商还同国外化石商勾结,将化石倒卖到国外后,通过矿物和化石交易会再向私人收藏家或一些博物馆推销转卖,大批珍贵的化石就这样流出了国门。

许多有正义感的外国人对这种随意倒卖中国化石的行为极为反感,许多科学家对化石贩子拿来的化石,拒不接受。国际教科文组织的很多相关法律、条规都禁止倒卖他国珍贵化石。很多大的博物馆都不接受这些来路不明的化石,但还有很多博物馆、个人无视这些公约,重金收购。我们经常要同这些机构理论,警告他们,如果继续有这种情况发生,一我要向你们官方写信,二对非法收购中国化石又拒不归还,我将不再参加你们的任何机构的研究课题。即使是这样,归还回来的化石数量还是很少。其中至少有几百块都在日本、德国的几家博物馆。他们可能认为,由他们来“保管”这些化石可能更利于保护这些珍贵资源,又丰富了自己的馆藏,实际上,这是一种极端短视的行为。这只能鼓励一些人更肆意地破坏本来就很有限的化石资源。对古生物研究造成很大障碍。像有一回,一个老乡把鸟的尾巴接在恐龙化石的尾部,弄出一个谁都没见过的“新物种”,外国专家都被骗住了,还断定这是一个从恐龙进化到鸟之间的过渡物种,美国国家地理杂志还专门发表了这个消息。最终,事情败露,那个外国专家追悔莫及,说:“我会为此后悔一辈子。”最近,已经有一些美国的生物学者和化石爱好者同中科院科学家积极联系,努力通过一些途径把流失在美国各地的孔子鸟等化石归还给中国。

造成化石流失,除了国外收购者违背科学道德外,我国一些地方政府行为直接导致了这一后果。许多地方政府把化石当成一种可开采资源“保护”起来。成立所谓的古生物研究所,实际上“研究所”里的人根本对化石一窍不通。就是为他们把化石“合法”地挖出来卖而设的幌子。我们去开采化石时,即使出示了国家文物挖掘证明,也会遭到阻拦。好在现在重视这一情况的人越来越多,特别是中央一级领导开始管这件事了。不久前,在美国国家地理学会的支持下,在国际古生物界曾引起轩然大波的“古盗鸟”化石已返回祖国。这是迄今已知第一件国外的化石被正式归还中国。

(选编自《华声报》 作者:袁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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