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青桐《虫鸟之微》作品连载:虫鸟之微──麻雀麻雀可能是最常见的鸟,它是留鸟,不远游,生在哪就长在哪也死在哪,子子孙孙就在哪繁衍不息,好象它们从来不会想更远的外边有什么。一年四季,檐头枝上都有它的身影。
麻雀的随遇而安,可能也与它的平常有关。长相没有稀奇处,麻土色,拙实的身子,朴素得很。叫声也普通,叽叽喳喳的,细琐的婆娘嘴,不成腔调。
性子又特别容易知足。主人家开了栅栏,把鸡从鸡圈里放了,撒一大把谷。树上的麻雀也不怕人,下了地,就杂在鸡里同食,鸡也不大惊小怪,由着它们在其中蹦着小步子。待几粒谷子裹了腹,它们就立在树梢上啾啁唱歌,样子自在得很,像是吃了山珍海味般。
住的也不讲究,窝搭得粗枝大叶。别的候鸟迁走了,它们不嫌弃,一样能将就着住住。以前,农村喂猪搭的草棚屋,屋顶盖着厚厚的稻草,揭一层是密密麻麻的麻雀窝,再揭一层仍是。天气晴好,就见小孩子搭了梯子轻手轻脚上了屋,稻草下鸟蛋一捧捧的,不用掏,捡就是。轻松大获,然后躲到荒地里捡点柴煨鸟蛋吃,吃得满嘴黑糊糊的。而快乐自不是吃几个麻雀蛋能比拟的,那种野趣别有滋味。这般断人子孙的做法,是要躲着家里大人的。若被撞见,轻则挨骂,重则少不了吃一顿爆栗。
大人虽也在田里竖个稻草人假意赶赶鸟,种田人不爱护收成,怎么也说不过。虽形式俱在,但对麻雀的吃几粒谷倒没放在心上。俗语道:只要年成好,麻雀吃得几粒谷?这其实反应的是种田人对麻雀网开一面的态度。
除了吃几粒谷子,麻雀基本算是好邻居。清早就或穿飞或站立在树上唱歌。喜事一般叽喳个不停,是晴天,人也闻其声则喜,太阳是它们叫出来的。叫声懒散,要叫不叫的,则是阴天或雨天。麻雀是个敏感的天气预报员,它的叫声里有情绪。麻雀实在是与人最亲近的鸟,最是荒芜的雪冬,它也不离不弃地在。它离枝时,树枝微微一弹,“蔌蔌”地落了一层浮雪,茫茫一片白中,它的振翅穿飞,令冬日忽然生动。
拿个竹筛箕,支根棍子,线头远远的捏在手里,在雪地上撒点米,麻雀傻得简直自投罗网,随便捉捉就一网袋,拿来油炸,是佐酒佳肴。也是可怜,鸟雀不也就为几粒谷子果个腹,却反成了人的盘中餐,还真应了鸟为食亡。
雪中捉麻雀,更多的是人闲着好玩,顺便将战利品佐了酒,也是图个好玩,要麻雀的命倒不是本心,更不敢存赶尽杀绝之心。
将麻雀视为“四害”围剿的年代,以为一去不复返。后来听人说,某地有人专留一亩稻子不收割,一亩的稻香诱饵,引得无数雀鸟聚集,而为所欲为的人已支了罟网守株,万千觅食而来的鸟雀撞到网上,无可挣脱,只能徒劳地哀鸣。
如此穷凶极恶。叫人更要珍惜平日枝头上麻雀的啾啁声,是它细琐的的快乐呀,却总被人忽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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